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农林大记忆 | 母校是我一生最美好的回忆
发布时间 :2023-02-01      浏览:153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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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8级森工系木材采伐与运输专业张庭礽


      我一九五八年考进福建林学院,一九六二年毕业,是福建林学院森工系首届毕业生。走出校门己经整整六十年了,回忆往事,感慨良多。当年校园生活和学习,不论是苦还是甜。老师和同学,不论是亲还是疏,都留驻心间。人生苦短,情谊悠长,母校是我一生最美好的回忆。

       我学习成绩不差。当年填报志愿时我浏览了一下各类学校介绍,突然目光停留在“福建林学院”五个大字上。像一道闪电划过,心头一热。好!我就报这所大学吧!谁知一好定终身!填报志愿时,脑海中浮现出连绵的群山、广袤的森林、汹涌的松涛。也隐约着“百啭千声随意移,山花红紫树高低”的梦幻。也许是心有灵犀,也许是今生有缘,也许是天真烂漫。就这样跨出了第一步,我走上这条绿色的康庄大道。

      高考后大约一个月,有一天我正在农田帮父母亲干活,忽见邮递员到田头,给我送来一封信,是一份录取通知书,我被“福建林学院”森工系录取了!喜从天降,梦想成真。在一旁的父母亲也非常高兴。我祖辈几代都是在私塾里读“之乎者也”,而我成为第一代的大学生,如闻捷报,不亦乐乎。我的同班同学有些考进了这个名校,有些考进了那个名校。我既不羡慕,也不忌妒。人各有志,我已经心满意足了,我为自己而自豪!

      不久后,我胸揣珍贵的录取通知书,离别家乡,昂首挺胸迈进了大学校门。当时是到“福建农学院”魁岐校区报到。迎面是一幅朴素而鲜红的大横幅标语,“热烈欢迎新同学”,多么新鲜又多么亲切,仿佛是专为我而写的,就像一股暖流涌进我的心田。我上大学了!新生活开始了!心情无比激动,难以言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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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 福建林学院建校初期时校址


      我们在魁岐时间很短,后来又到“福建农学院”福州西湖的校区,一段时间后北上,在“南平林校”暂驻。几经过渡,终于到了梦寐以求的自己的学校,南平西芹初步建成的校园。

      当我环视四周,抬头远望,只见蓝天白云,红日高照,青山环抱,溪水潺潺,雄鹰展翅,山花烂漫。展示在我面前的是我从未见过的大自然美景。登高望远,空气清新,心旷神怡。理想就要在这里开始腾飞。但沒有看到想像中富丽堂皇的校园和高楼林立的校舍,略有所失。

      后来我才知道,因学校刚刚创建,不免比较寒酸简陋。这正好证明,我们是新创办的“福建林学院” 首届学生,是开基班,不为此憾,而为此荣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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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,水不在深有龙则名” 当时既是自我安慰,也是无形的鞭策。现在偶尔遇到的校友虽都老态龙钟,却还是我的学弟学妹。不管曾经成就多大,职务多高,都尊称我为“林院元老”。我也觉得受之无愧,沾沾自喜。

       开学了,我们不是进入教室上课,而是奔赴当时热火朝天,大干快上的农村广阔课堂。

      全国都在大跃进,大放“卫星”,粮食亩产几千斤、几万斤,跃跃于报纸头版头条,几乎日日刷新纪录。自古农林一家。理论与实践相结合,高等学府,岂能落后。在老师带领下,不分师生、不分昼夜,挽起裤脚、卷起袖子,下田大搞拼坵,以实现高产夺取丰收,让我们自己的“卫星”也上天。

       所谓拼坵,就是把扬花吐穗不久的水稻拔起来,几坵拼成一坵。由于密不通风,没几天水稻开始发热变黄,我们用鼓风机吹,或手拉,或脚踏,少数也有电动的,轮流操作,大汗淋漓,信心十足,期待“卫星”升天。但事与愿违,我们的“卫星”不但没有发射,而是全烂在田里,颗粒无收。虽然如此,但重在参与,气可鼓不可歇,失败是成功之母,我们仍然十分自豪。

        这场战斗刚结束,又连续作战,转入全民大炼钢铁的洪流之中,我们班任务是去十几里之外的山上挑铁矿石。我每趟都挑着满满的两筐,翻山越岭,健步如飞,到了小小的炼钢炉旁,只见炉火通红,同学们摩拳擦掌,干劲冲天。经过连续几天奋斗,有一晚上,终于看到了小小高炉流出了通红的铁水,过后凝成一个似圆非圆的黑乎乎的大铁球。大家欢喜若狂、迫不及待,连夜装上手推车,披上红绣球,打着手电筒,敲锣打鼓,向上级报喜。我们虽然精疲力尽了,但觉得自己也是大炼钢铁千军万马中的一员,能为国家完成1070万吨的钢产量贡献一份微薄力量,满怀豪情、无比激动,疲劳的感觉全都消失了,浑身又充满了力量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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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8年林学院采运专业下乡劳动锻炼

       历史车轮滚滚向前。在一遍欢呼声中,进入了1959年,但迎来的却是三年自然灾害,困难时期的第一年。粮食非常紧缺,而大学生每月还有28斤的粮食定量,虽然也掺一些地瓜什粮,这已经非常不错了。但奈何我们正年轻,朝气蓬勃,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食欲如火,饥肠辘辘,那一点定量只能说是小菜一碟。当时只能是“低标准,瓜菜代”。

      学校把操场划分给每个班级,开垦成菜园。操场的土壤脊薄,不少沙子与碎石,好点的菜都种不活。我们班种的全是生命力极强的“牛皮菜”。那菜就像某诗中描述的“芭蕉叶大栀子肥”,在团支部书记和班长带领下,全班同学轮流上阵,辛勤培育,不负众望,生长茂盛,菜地一片绿油油。收成时常常煮成几大脸盆摆上餐桌,大家共享饱餐一顿。当时的味道和满足,还记忆犹新。

      我们专业三个班当时共有108个同学,光靠那几畦牛皮菜来改善生活显然不够。校领导号召师生上山挖野菜。我们学校地处西芹,群山环抱可谓得天独厚。那野菜雅称为“金毛狗”和“山猪干”,每次上山都是满载而归。晚餐时以山泉代酒,大家围坐一桌,谈笑风生,大吃大喝,其乐融融。但毕竟那些野菜,只能撑满肚子,谈不上什么营养。学校决定放假几天,让同学们晒晒太阳,聊聊天,睡睡觉,减少体力和脑力消耗,更好渡过难关。

      绝大多数同学都享有助学金,我每月十五元,在当时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,足够交一个月的伙食费,节俭的同学还能剩下二、三元作为零花钱,没有一点袋中羞涩的感觉。

      我们还到过南平夏道公社文田乡劳动锻练,和贫下中农“三共同”,即同吃、同住、同劳动。虽然艰苦,但情绪高涨,亲如一家,我们自编自唱一首歌曲。歌词曰:“文田乡,好地方,青山绿水好风光,乡亲淳朴又善良,手把手,教我们种得一手好庄稼”。几十年后,有部分同学旧地重返,看望老乡,当时年青力壮的小伙子小姑娘,也都白发苍苍了。我们给他们送了红包以续旧情,表示心意。当年的“老把式”大都安息在青松翠柏之下了,我们献上就地采集的山花松枝,鞠躬致敬,以示缅怀。

      在校学习一段时间后,到溪后伐木场实习了三个月,带队的是一个年轻教师,每次开会给我们做动员报告,开口闭口,言必称“六十年代第一个春天”,那铿锵有力的豪言壮言,后来变成我们聊天时的口头禅。半是鼓励,半是玩笑!我们上山伐木、溜山、推车、集材、修路,样样都干。有一次在山场干活时,突然下雨,同学们并不畏惧,而是欢呼“下小雨,好凉爽!下大雨,好溜山!”。艰苦的实习任务顺利完成后,乘敞篷汽车回学校,一路上神采飞扬,高唱我们自己谱写的歌曲。歌词曰“汽车飞过万重山,千树万树迎上前,看!我们采运大军,多威武,多雄壮。” 歌声嘹亮,气壮山河。以上两首歌曲,我们退休后,同学聚会时都成了大合唱怀旧歌曲的首选!

      以现在的标准,去度量过去,有的事确实觉得不可思议,甚至荒唐可笑。但在历史长河中,不同的时段,有不同的精彩,各有各的追求。这都是我们所经历的真实历史,是难忘的记忆,是纯真的感情。我们这一辈同学的青春年华,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。既苦又甜,无怨无悔。历史无法改变,我们也无需超越历史看问题。有位诗人说好,过去的一切都成了美好的回忆。

       进了大学,当然离不开上教室听老师 “传道、授业、解惑”。当时学校是刚刚创办起来的,难免师资力量薄弱。当时老教师和教授屈指可数,大多数是年轻的老师,有的甚至是大学或大专刚毕业的。他们刚走出校门,我们刚走进校门,却又相会于同一个学校,同一间教室,不过都改变了身份。他们靠着打破常规,敢想敢教,走上了讲台,在台上兴致勃勃,侃侃而讲。我们靠着尊师重教的美德和如饥似渴的学习精神,在台下听得津津有味。也许是巧合,其中一个老师正好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,我们同样尊重他,亲切呼唤老师。他有点不好意思,我倒觉得很新鲜。

     开始一两年,我们都在临时搭盖的竹棚简易教室里上课,上课时除了老师讲课声,时而还听到鸟语声,闻到山花的香味。在单调的课堂上,也算增加一点诗情和韵味。后来我们学校建起了雄伟壮观的五层教学大楼和图书馆,条件大大改善了。我曾在这座教学大楼中听过全国著名的林业专家、学者、教授讲课。他们学知识渊博,不同凡响,衣着朴素,而又风度翩翩,令我耳目一新,至今难忘。

      我们的系主任是从南京林学院调来的知名的森林采运专家、老教授。他在百忙之中也亲自登台讲课,我有幸听过他的课,并亲自带领我所在的小组到贮木场实习,指导我写毕业论文,谆谆教诲,终生难忘。

      还记得有一位著名毛竹专家杨教授,给我们做学术讲座,题目是“毛竹年龄的判断” 我认真听,做笔记,受益匪浅。受益于这次讲座,参加工作后,在山场因我会判断毛竹年龄,让幼竹成长,让成熟的竹子砍伐利用、各得其所,同事们开玩笑地给我封了个“毛竹小专家”的称号。

      在校时有一年大雪纷飞,也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下鹅毛大雪,瑞雪兆丰年,还和同学们在雪中拍摄了照片,虽然模糊不清,依然珍存。白雪皑皑,现在回想起来倒觉得是琼楼玉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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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61年冬张庭礽(左一)与同学合影

      毕业前几天,我在图书馆里看报纸,无意中见到了一位比我低两级的同专业女同学。像昙花一现的幻影,和她聊了几句,就是那么几句,她记住了我,我也记住了她。当时她那种仿佛“玉是精神难比洁” “捧心西子玉为魂”的超凡形象和特别气质潜入我的心中。

      她毕业后分配到黑龙江省一个很偏远的林场当木材检尺员。她的影子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、忘之不能。我鼓起勇气给她写了一封短信,抒发我认识她之后的感受。冰天雪地、千里迢迢,喜出望外的是,她竟很快给我回了信。后来连续书信往来几十封。她特别的字体和小心翼翼的用词,朴实又费解,像是一砖一瓦,构建起柏拉图式空中楼阁,字里行间难免充满了所谓的小资产阶级情调。当时正是文化大革命高潮,“文攻武斗”,抄家是家常便饭。所以我将一大叠信件东存西存,结果弄巧成拙,反而丢失的无影无踪。她曾送我二张六寸彩色照和好几本东北林业手册。所幸的是那一张,她别着“福建林学院”校徽的毕业照片,依然完好保存。这当然也属于校园中美好的回忆,但只是一朵小小的浪花,顺便点到为止。

       1962年10月,我揣着“福建林学院”天蓝色硬皮封面,盖着我们的院长,同时又是当年福建省副省长大印的毕业证书,顺理成章被分配到闽北一个县森林工业局。

      当时闽北林区的森林工业局,真是得天独厚,拥有丰富的千百年来老天爷赐予的几乎原封不动的原始森林资源。近山远山,都是金山银山。青松翠柏,古木参天。

      开始我在伐木场任业务员。走出校门,一脚踏进了深山密林,无比振奋,同时也觉得任务艰巨,任重道远。虽然在学校学了许多理论知识,也算满腹经纶,但纸上得来终觉浅。我拜工人为师,虚心接受实践再教育。翻山越岭,踏遍山山水水,搞森林资源伐木调查,测量设计林区道路,搞伐区生产工艺设计,迹地更新,伐木场远景规划,推广使用油锯,设计并架设绞盘机集材架空索道。改变了只砍不造的作业方式,大力推进釆育并举方针,伐一造二、造三,让青山常在,永续作业。时而也参加生产劳动,和工人打成一片。在防洪季节也下河捎排,从闽江源头,不畏激流险滩,勇闯号称滩滩鬼门关的金溪十八滩,将木材流送到几百里外的贮木场!

      在伐木场工作一年后,我调到县森工局生产科任生产科长,县林学会会长兼秘书长、林业技术服务中心主任。闽北林区森林工业局是县最大的企业,也是县财政重要的经济支柱。我个人前程也算一帆风顺,在评职称时,第一批被评上了森林采运高级工程师。这在当时的小县城,算是凤毛麟角了。因为有了这个高级称职,我在林区工作二十六年后,于1988年10月已临近知人命之年时,申请调回原籍。原单位虽依依难舍也极力挽留,但也通情达理,让我顺利调回原籍。我和共事多年、同甘共苦、翻山越岭的同事依依惜别。当年在伐木场亲手栽下的小小杉松树苗也都长成参天大树了。长亭外、古道边,青山绿水碧连天,三步一回首的情景,还历历在目。

      我调到省级技师学院任机械课程高级讲师和机械教研室主任,家人们也跟着一起回到了梦寐以求的故乡。如果不是在福建林学院森工系学过林业机械的课程,工作时又操作过油锯,绞盘机之类的机械,我就没有“资本”在技师学院任教,更不可能把单调无味的机械课程,理论结合实际,讲得得心应手、趣味横生,给学生留下极其深刻和美好的印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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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我和外校两位老师合编一本“机械制图”课本,作为全国同类学校的教材。我任课的学生参加全省同类学校统考都取得优异成绩。我写的一篇“机械制图”的论文名曰“拓宽思路”在省机械技工教育研究会论文评选中荣获得一等奖。这一切都与母校的培养分不开的,不然后半生的道路不可能如此宽广,也不可能留下如此难忘的回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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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任教12年后,跨进新世纪。公元2000年10月船到码头车到站,我光荣退休了。我的一生历程都与“福建林学院”息息相关。艰苦练成了我的健康的体魄,青松铸就了我坚毅的性格,溪流注入了我心中柔情!

       2012年母校五十周年校庆时,我们几十位森工系同学组队一起到了西芹,回到了久违的母校,并住了一夜。沧海桑田,物也非、人也非。只有那四座当年的红砖学生宿舍楼和教学大楼,依然如故。我抚摸着红砖楼墙,思绪万千,多少往事涌上心头,久久不舍离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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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庭礽(右一)与同学合影


      时代向前进了,日新月异,我们的老校园旧貌换新颜,生机勃勃,欣欣向荣。一切都变了,只有青山依旧在,更绿了;夕阳依旧红,更亲了。怀旧之情,人皆有之,人生易老,盛筵难再。

      我写了十几首怀旧律诗,回首往事,抒发情怀,虽然写的不怎么样,但都注入了我的真情实意,留下了永久的记忆。时尔传上同学微信群,都引起共鸣和点赞。现录一首我们毕业六十周年聚会时我写的七言律诗,抒发当年校庆回母校时的心情。如下:


重回校园感怀

星移斗转费疑猜,六十年间一次回。

红宅深情依故土,蓬楼难舍化尘埃。

留连月照读书处,仿佛风吹唤友來。

闻说先师乘鹤去,青山无语也悲哀。


      六十年光阴,消逝的无影无踪。大江东流去,岁月不回头。沧海桑田,只有记忆永存。我们都从当年翩翩少年少女,意气风发的大学生,变成白发苍苍的妪和翁了。

      青山依旧在,喜见夕阳红。今生经历过风风雨雨,甚至惊涛骇浪。苦中有甜、甜中有苦。与青山绿水结下了不解之缘。

      树有根,水有源。感恩母校,怀念师长,难忘同学!

      母校是我一生最美好的回忆!


 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张庭礽写于2022年10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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